血杜鹃 第一节

下午，杜鹃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，我不由得为之一震。我没想到，杜鹃会是一个如此的典雅。在想象中，做这一行的女人应该个个穿着袒胸露背的衣服，叼着香烟，叉着双腿，说着粗俗不堪话语。杜鹃身上完全没有这些痕迹，她穿了一件黄色的上衣，下身是浅色的裙子，装束简朴大方，举止温文尔雅。虽然我颇感意外，但是因为早就听黑五介绍过她的情况，我还是有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。杜鹃像普通女人一样表现出了一点害羞。

杜鹃称得上是一个美女，身材姣小匀称，皮肤白净，细长的眼睛清澈见底。如果一个男人不了解她的过去，肯定会被她迷倒，并绞尽脑汁想把她娶回家里。事实上，杜鹃也确实曾经迷倒过不少男人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想娶她。

经过简单的寒暄，杜鹃开门见山，“听说你能帮我找到妹妹？”这个黑五，简直是开玩笑。他是怎么跟人家说的？我让哪儿给她找妹妹。

“我想杜小姐可能误会了，黑五只是告诉我说你有一个很感人的故事，想找人写出来。至于你找妹妹的事，很抱歉，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。可能你理解错了。”

“不，我没理解错。对我来说，这是一回事。只要你把我的故事写书，发到网上，或者去出版。总而言之，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故事，就是在帮我找妹妹。”

“杜小姐何不去登一个寻人启事？这样更直接、更简单一些。”

“所有的办法，我都想过了。出书是我最后一线希望。另外，麻烦你不要叫我杜小姐，我对小姐两个字很敏感……”

杜鹃说到最后，低下了头。不知道她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过去，还是因为寻找妹妹未果而心力憔悴。

“你相信你妹妹能看到这本书？”

“如果她活着，她肯定能看到。”

“这么说，你还不能确定她是否活着？”

“不，她肯定活着。我坚信她没有死，她经常在梦里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她？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，好象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。”

“听口音，你不像本地人”

“我是南方人，就住在常秀山的山脚下。”

“既然这样，你怎么会跑到北京来找你的妹妹？”

“我姐姐在北京看到过她”

“你姐姐？”

“是的，我姐姐，谢方圆”

杜鹃的话让人困惑，杜鹃的姐姐不姓杜，却姓谢。

“糊涂了吧？我姐姐是我继父的女儿，严格地说是我继父的养女，我继父姓许，我妈妈姓辛。”

这是一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家庭，一家四口人四个姓氏，生活得怎么可能幸福。我似乎感觉了杜鹃妹妹丢失的根源，我几乎是以肯定的语气问她：“这么说你妹妹是在继父家丢的？”

“不，在我自己的家，常秀山。但是我妹妹的丢失和我的继父却有着密切的关系。如果不是她的初恋情人，也就是我的继父许可杰去约会，我妹妹根本就丢不了。”

杜鹃的话出乎我的意料。她继续说道：“我的亲生父亲为了寻找我的妹妹，把我和妈妈托付给了许可杰。不久许可杰就成了我继父。”

一个男人居然会把老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情敌，是多么的令人匪夷所思。这肯定是一个颇为离奇的故事，我对那段历史充满了好奇。我要求杜鹃从头开始讲述，杜鹃答应了。

“张大哥过去听说常秀山吗？”

“没有。你刚才告诉我，那是你的家。”

杜鹃的嘴角往上翘了几下，大概是笑话我孤陋寡闻。杜鹃停顿片刻，“故事就从我妈妈第一次去常秀山讲起。”

常秀山，位于长江流域。每年一至三月份，满山遍野开满了野杜鹃花，红彤彤的一片，远远的看上去，像血。微风吹过，花瓣漫天飞舞，如同天空中有着无数为人间祈福的天女。常秀山中年轻人的天下，每到这个季节，周围十里八里和城里的热恋中的年轻人，便相约一起到常秀山赏花。恋人们在花丛之中拥抱接吻，说着不尽的绵绵情话。姑娘们的脸红了，小伙子们的心醉了。个别恋人经受不住诱惑，双双宽衣解带，醉卧花间，偷偷品尝人间乐趣。过去，常秀山被当地老人们称作是伤风败俗之地。花开的季节，老人和单身青年是从来不去常秀山的。但是，杜鹃的妈妈辛月是个例外。

辛月嫁给爸爸之前，住在离常秀山几公里的山村里。辛月上过高中，是那个年代的文化人。辛月长得眉清目秀，是当地有名的俏姑娘。辛月身材修长，皮肤白净，长得一点都不像农村姑娘。

“你长得很像妈妈”

“不，我没有妈妈漂亮。妈妈不用任何修饰，不用任何化妆，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吸引力。我小时候就爱看她的脸和她走路的样子，永远都看不够。”

女人们讲起这些话题，好像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。